炉火旁的童年
那年霜降特别冷,北风撞得木窗棂咚咚响。我蜷在火炉旁背书,蓝布袄袖口沾着墨渍。炉膛里柴火噼啪炸开火星,惊得我手一抖,书页上的"蜀道难"三个字突然变成了红油抄手的热气,秦淮河边的柳浪闻莺,还有戈壁滩上猎猎作响的风马旗。
"啪!"竹鞭抽在腿上的灼痛让我猛缩脖子。父亲握着戒尺的手青筋凸起,镜片后的眼睛像结冰的深潭:"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?"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,阿毛他们扒在窗缝上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。
"张叔别打小明!"阿毛突然拍响门环,冻红的手心里还攥着半块烤红薯。二丫把装着柿饼的粗瓷碗搁在门槛上,铁蛋举着弹弓对准院里晾衣绳,活像要攻城的小将军。父亲开门的瞬间,七八个顶着雪花的脑袋齐刷刷仰起来,呼出的白气在空中结成雾蒙蒙的云团。
后来我们挤在炉边分吃烤红薯时,父亲默默往火堆里添了新柴。焦甜的香气里,阿毛撩起裤管给我看他爹揍的淤青,二丫说起她弄丢的银项圈,铁蛋的弹弓早不知飞哪儿去了。窗外的月亮悄悄爬上柿子树枝头,把我们的影子揉成温暖的一团。
如今老街坊的孩子们都长大了,可每次闻到烤红薯的焦香,总会想起那个寒夜里此起彼伏的敲门声。就像父亲现在常说的:"挨打的疤早消了,挡在身前的那些傻气倒成了金疙瘩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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