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埂上的追风少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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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的薄雾里,我蹲在田垄边看蚯蚓拱土。露珠在草叶上打盹时,阿爸的锄头已经在地里画出第五道银线。作为在泥巴地里滚大的孩子,我熟悉稻穗扬花的沙沙声胜过城市商场的电子音乐。每当城里亲戚用湿纸巾反复擦拭我递去的竹凳,我总会想起村口老槐树上那只总被麻雀嫌弃的灰斑鸠。

去年秋收跟大伯进城卖菜,我在商场旋转门前犹豫了十分钟。锃亮的玻璃映出我沾着菜汁的衣角,身后传来嗤笑:"乡巴佬连门都不会开。"那声音像冬雨浇在刚播的种子上,让我突然明白,有些人眼里的灰尘,是我们日日耕作的星辰。

但我们的生命自有韧劲。记得暴雨冲垮西坡梯田那次,十三岁的春妮姐带着我们,用脸盆舀了整夜的雨水。当黎明舔破云层,她沾满泥浆的脸上绽开的笑容,比任何橱窗里的水晶灯都耀眼。我们的手掌或许粗糙,却能在洪水退去后,扶起每一株倒伏的秧苗。

王老师常说:"麦穗低头是在丈量土地的恩情。"现在我终于懂得,弯腰插秧的姿势里,藏着撑起生活的力量。那些说我们"脏"的人没见过,月光下收工归家的乡亲,会把沾着泥土的胶鞋整齐摆在檐下,如同陈列勋章。

又是一年插秧季,我站在自家水田里,看蜻蜓掠过新栽的秧苗。城市的方向传来隐约汽笛,而我脚边的蝌蚪正练习摆尾。我知道不必急着证明什么,当金秋的风掠过晒谷场,那些饱满的谷粒自会说出土地的秘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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