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白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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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学回家推开院门时,檐角的风铃叮咚作响。我常想,这声音就像母亲年轻时哼的小调,轻轻柔柔地飘进童年的每个晨昏。

那年深秋,院子里桂花开得正盛。母亲把缝纫机搬到石桌旁,让我借着月光写作业。她垂首穿针时,桂花簌簌落在藏青色的布面上,银针在月光里划出流星般的轨迹。我忽然发现她鬓角闪着细碎的光,伸手想替她拂去,却摸到一缕冰凉的白发。

"妈,您长白头发了。"我的手指僵在半空。母亲笑着把针在发间抿了抿:"傻丫头,妈都四十了呀。"晚风掠过她眼角的细纹,我突然看清她围裙下磨破的袖口,想起清晨五点厨房飘来的米粥香,寒冬里织到深夜的毛线针碰撞声。

腊月廿八那天,母亲扛着蛇皮袋从外地赶工回来。碎雪沾在她发黄的羽绒服上,怀里却裹着包得严严实实的核桃酥。她摘下手套给我捂脸时,我触到掌心的茧子像粗粝的树皮。"又长个儿了",她眼角的笑纹更深了,我却注意到她拔白头发时留下的细小缺口。

清明时节,母亲在油菜田里弯腰插秧。露水浸透她的胶鞋,裤脚沾满泥星子。我蹲在田埂上背书,看她单薄的身影在金色花海里起伏,忽然懂得课本里说的"春蚕到死丝方尽"。暮色里归家的小路上,她背着我装满练习册的书包,白发在晚风里飘成蒲公英。

如今我总在台灯下偷偷观察母亲。她织毛衣时会不自觉地揉眼睛,炒菜时得戴老花镜看盐罐,但给我缝校服扣子时,针脚依然细密如初。那些藏在她黑发里的银丝,就像暗夜里的星光,照亮我走向远方的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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