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空下的玻璃校园
火星的沙尘暴刚停,我裹紧防护服走进观测舱。舷窗外那颗蓝色星球正静静悬在星海间,中文课件的荧光映在玻璃上,和地球的光晕重叠成双月亮。这是我在奥林帕斯城教汉语的第五个年头,课本里"露从今夜白"的句子,总让我想起故乡清晨凝结在栀子花上的露珠。
太空总署特批的六小时探亲许可来得突然。光梭舱脱离空间站时,我看到火星环日轨道器闪着银光划过,像小时候用粉笔在水泥地上画出的流星。座椅自动加压的瞬间,忽然想起语文老师教过的典故——庄周梦蝶,此刻穿越大气层的灼热与童年跳皮筋时的日光,究竟哪个更真实?
降落场东侧的老槐树还在。树皮上歪歪扭扭的"六年二班"字样,被时光镀上了琥珀色的包浆。穿过记忆中的窄巷,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屏住了呼吸:整座校园如同封存在水晶球里的微缩景观,晨雾在淡蓝色玻璃幕墙上流淌,教学楼尖顶刺破薄云,恍若童话里的琉璃城堡。
花圃里四季在同时绽放。牡丹的雍容叠着梅的孤傲,火星移植的仙女花舒展着荧光花蕊,昙花在自动遮光罩下等待月相。园丁机器人苏珊娜递给我一支会变色的矢车菊:"土壤湿度维持着二十世纪末的数据,和您毕业那年相同。"她的机械臂拂过花瓣时,惊起几只全息蝴蝶。
地下操场的穹顶正在模拟秋日晴空。智能玻璃将阳光过滤成我们那代人都熟悉的、带着粉笔末质感的金色。三年二班的课桌上,老式搪瓷杯投影正在播放《让我们荡起双桨》,全息歌词本上跳跃着当年我画过的卡通贴纸。触摸教室后墙的时光胶囊装置,突然弹出自己十二岁写的愿望清单:"当星际语文老师""养会开花的机器人"。
返航提示音响起时,我在樱花道的玻璃砖下埋了支火星岩石笔。电梯升至顶楼花园,喷泉的水珠在夕阳里串成彩虹桥,恍惚看见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作文本跑过紫藤架。此刻终于懂得校歌里"玻璃晴朗,橘子辉煌"的深意——原来科技封存的不只是建筑,更是让每个时空的童年都能在此相遇的魔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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