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钟的自白:岁月里的回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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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一口青铜铸就的钟,披着墨绿色的长袍。当晨星还在天幕上眨眼,小沙弥就会踏着露水走来。他踮起脚尖,抓着系红绸的钟杵轻轻一推——"铛——"震颤的声波荡开晨雾,惊醒了檐角的铜铃,惊落了柏树上的夜露。

老方丈总说我是寺院的舌头。每当暮鼓敲响最后一声,我就要用十二响钟鸣送走落日。扫地僧佝偻着腰,竹帚划过青砖的沙沙声,和着檐角风铃的叮咚,在我身下织成细密的网。春去秋来,铜绿悄悄爬上我的肩膀,连钟杵留下的凹痕里,都沉淀着经年累月的铜锈。

那年暴雨如注,雷火劈断了悬挂我的横梁。坠落时我看见自己的碎片在积水里闪烁,像散落的星子。泥土渐渐掩埋了残缺的钟身,直到考古队员的毛刷轻轻拂去我身上的尘埃。博物馆的射灯下,我望见玻璃倒影里斑驳的铜色,恍若老僧布满皱纹的脸。

"大家看这口北宋年间的梵钟,钟身刻着《金刚经》..."讲解员的声音在展厅回荡。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把鼻尖贴在玻璃上,呼出的白雾模糊了展柜;戴眼镜的男孩在本子上飞快记录,钢笔尖在纸面沙沙作响。我突然明白,那些被钟声浸润的晨昏,原来都化作了钟杵凹痕里的年轮。

深夜闭馆时,月光会从穹顶天窗流淌进来,在我的铭文间游走。那些被香火熏染的岁月,那些被泥土封存的时光,此刻都成了玻璃展柜上跳动的光斑。想起东坡先生那句"老僧已死成新塔,坏壁无由见旧题",忽然觉得,能守着这些年轻的眼睛读懂过往,比悬挂在高处俯瞰人间更值得珍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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