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土里的星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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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耕时节,我总能在田埂边看见父亲弯成月牙的脊背。他粗糙的掌心叠满茧花,却能在播种时让每粒种子都找到最温暖的归宿。合上《平凡的世界》,孙少安扶着犁耙的身影与父亲重叠,让我突然明白:平凡不是暗淡的灰,而是大地最本真的颜色。

当十三岁的孙少安背着补丁书包走出校门时,料峭春风正卷着煤渣掠过双水村。他用稚嫩的肩膀扛起全家人的口粮,在建筑工地上,和灰浆的铁锹比他高出半个头。但每当他望着砖缝里顽强生长的蒲公英,眼睛就会重新亮起星子般的光。田润叶递来的白面馍,他悄悄掰成四瓣分给弟妹,自己就着凉水咽下高粱饼渣。这些细碎的温暖,像瓦檐滴落的春雨,默默浸润着干涸的土地。

我的同桌孙兰香,书包里总装着给弟弟纳的千层底。晨读时她的诵读声最清亮,铅笔头却用到握不住才舍得换。那天她请假背弟弟看病,回来时棉袄上结着霜花,却笑着掏出用体温焐热的鸡蛋:"医生说多补充营养就好。"窗台上的玻璃瓶里,她养的野菊正开得灿烂,仿佛在说:困顿从不是停止生长的理由。

此刻站在村口的山岗上,我看见麦浪在暮色中翻涌成海。孙少平背着行囊走向矿山的背影,多像那些深埋地底的煤——看似黯淡无光,却积蓄着照亮黑夜的能量。生活给予我们的或许只是粗陶般的胚土,但只要怀揣着对光明的向往,每个揉捏的动作都能让生命显现独特肌理。当晨雾散尽,那些沾满泥土的脚印里,终将开出属于自己的花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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