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峒往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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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峒小镇卧在湘西的褶皱里，青石板街道沁着晨露，木吊脚楼把影子投在沱江上。我常在渡船码头看爷爷摆渡，他握着竹篙的指节像老树根般虬结。这年春天，白塔边的虎耳草抽出新芽时，我遇见了生命里第一阵带着甜味的风。
那天收渡早，我蹲在岸边洗野菜。晚霞把水面染成胭脂色时，水面上忽然荡开细密的涟漪，抬头正撞见二老带着笑的眼睛。他肩头栖着两只画眉鸟，歌声比沱江的流水更清亮。自那以后，我总在晾晒草药时听见山那头飘来的歌谣，竹簸箕里的金银花跟着轻轻摇晃。
端午的龙舟鼓点还没散尽，噩耗却裹着雷雨来了。爷爷在暴雨夜咳得比雷鸣更急，药罐里的蒸汽模糊了破晓的天光。当白塔顶的晨钟第七次敲响时，渡船缆绳上只余我亲手打的结。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心事，终究和天保的船一起沉进了江底。
现在的我依然守着渡口，看江水漫过旧年的苔痕。有时会遇见外乡人问起白塔的故事，我便指给他们看崖壁上新栽的虎耳草。暮色里收篙归家，总要先拂去爷爷常坐的竹椅上的灰——椅背上他补过的藤条，还保持着双手环抱的弧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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