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棒下的年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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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雾未散的山城石阶上,竹扁担摩擦青石板的声响总比闹钟更早唤醒街道。父亲指着那些在台阶上折出深褐色包浆的竹棒告诉我,三十年前快递单还没飞进千家万户时,这些浸润着汗水的竹棒就是山城的运输动脉。

纪录片镜头里,何苦脱下军装那天特意保留了肩章上的星芒。当他扛起沾着泥浆的竹棒时,朝天门码头的老棒棒们都笑这个后生的白衬衫太晃眼。可谁也没想到,这个外乡人会在潮湿的工棚里数着梅雨季节漏下的雨滴,在酷暑里用磨破的肩膀扛着晃悠悠的冰箱爬完三百级台阶。他笔记本上歪歪扭扭记着:"老杨头今天少要了五块钱运费,说他家闺女也在读大学。"

最常出现在何苦镜头里的老黄总让我想起校史馆里那棵古槐。他布满裂痕的双手能稳稳托住比人高的纸箱堆,却在掏降压药时抖得撕不开铝箔包装。有次跟拍他送货,老黄突然扶着墙根剧烈咳嗽,背上的洗衣机在颠簸中发出闷响。他摆摆手说"老毛病",却从怀里掏出个塑料药盒——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半年的止痛片。

如今穿梭在楼宇间的电动三轮车后视镜上,常能看见晃动的竹棒挂饰。何苦创办的物流公司培训室里,老棒棒们正在学习扫码枪的使用方法,他们布满老茧的手指小心悬空在屏幕上,像对待易碎的瓷器。放学时看见快递车驶过海棠溪斜坡,恍惚间总觉得那些深嵌在石阶上的凹痕正在轻声吟唱,竹节与青苔共同记载的坚韧,正顺着车轮碾过的轨迹绵延向远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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