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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忆中的梨树
四月 花开
3660

  自我模糊记事起,我的脑海里总有一幅画面:一棵树粗糙的树皮,斜蜿的树干,繁茂的青叶,以及穿过树中的一根铁丝。那铁丝由我妈妈亲手缚上,它经常挂满了晾晒的衣物。它见证了我们家的点点滴滴,我们全家的生活仿佛都压在了这棵梨树之上。作为家中的长子,家庭的重担自然落在了我的肩上。虽然身边没有亲生的哥哥姐姐,我也并不感到遗憾,因为我有一个年我大六岁的堂哥如同亲兄一般的陪伴。

  我的性格向来内向,记得儿时我只是踌躇满志地走进堂哥家那巍然耸立的铁门,心怀敬畏地踏向院落,不敢去凝视凶猛的猎犬。然而,一旦见到堂哥,便感觉一切都值得了,我们在一同捉蚂蚱、摸鱼的游戏中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。某个秋天,堂哥忽然问我:“你家梨树上结果了吗?”我无从知晓,对于三岁或四岁的我而言,梨树还显得过于高大。

  尽管如此,堂哥带着我回到家中,眼中透露出对那尚含青涩的果实的惊喜与怅惘。他请求母亲,希望在梨果成熟之际,由他来摘梨。母亲忧心其安全,不肯答应,但这并不阻挡他对梨子成长的关注。从此我也开始留心这棵梨树,目睹它的果实由幼嫩逐渐成熟,看着树上的叶子逐渐落尽。我记得那次,我把堂哥叫到树下,他如猿猴般敏捷地攀上树,递给母亲,又递给我那颗不大却分外甘甜的青梨。站在树下,我望着堂哥,品尝着树上的果实。

  岁月流转,家中的土地被增垫,使得原本触及不到的树枝瞬间变得触手可及。铁丝也不见了,那片曾经承载童年的乐趣逐渐褪色,秋日里,我再次叫唤堂哥,他却漠不关心:“没意思了。”我依然站在树下,独自享受着我所摘的梨果,抚摸着树身上由铁丝留下的伤痕,心中波澜起伏。

  随着时光的推移,我们一同为那椿梨树撑起的快乐记忆,已经如烟般飘散。我们离开了那个院子,搬进了楼房,而我与堂哥也渐行渐远。每逢秋天,我依然会回去看望那棵梨树,而它却已是枝繁叶茂,果实早已被人摘取。面对这片荒疏的旧院和那股令人厌恶的霉味,过往的回忆纷至沓来,内心充满感慨。

  直到有一年回到老家,我不再感到愤怒,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。梨树上盛开的花朵,在微风中婀娜多姿。它们显得柔弱却强韧不拔,与我青涩的童年宛如昨日。我在变老,它也在悄然改变……

  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长征,一棵梨树记录着一家人的故事。“人生如逆旅,我亦是行人”,我们每个人的成长都似行走在途中的旅人,而记忆中的梨树,便是童年道路上一处刻有时光印记的驿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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