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夜难眠，案头烛火摇曳。我提笔写下这封悔过书时，窗外正飘着槐花，像极了那年香莲送别时簪在鬓边的白绢花。
记得建昌县求学时，我们常在晒谷场背书。香莲总把最后一块麦饼塞给我，自己啃着咸菜疙瘩。她总说："世美哥是文曲星下凡，定要考取功名。"那年隆冬，我染了风寒咳得厉害，是她连夜翻山采药，跌得满手都是血口子。可如今我金殿题名，竟将这份情意碾作尘土。
金榜题名那日，汴京城万家灯火。我站在琼林苑的游廊里，看着宫娥们鬓边的珍珠在月光下流转。王丞相家的小姐捧着金丝楠木食盒款款而来，盒中盛着西域进贡的葡萄，颗颗晶莹如玛瑙。她笑说："陈状元若肯入赘相府，何须再饮江南苦茶？"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陌生的笑声，像极了市集上铜钱相击的脆响。
直到那日收到香莲托人捎来的信笺。泛黄的宣纸上洇着泪痕，歪歪扭扭写着："听说汴梁的牡丹开了，比咱们后山的野杜鹃红艳得多吧？"信纸背面是半块焦黑的麦饼，用蓝布帕子仔细包着。我的手突然抖得握不住笔，仿佛看见香莲在漏雨的茅屋里，就着灶膛余烬烤饼的模样。
昨日午时三刻，刽子手的鬼头刀在日头下泛着冷光。我忽然想起那年清明，香莲踮脚替我系上艾草香囊。她说："人活一世，总要守住心尖上那点热乎气。"如今才知，这世上最贵的不是金銮殿的琉璃瓦，而是寒窑里燃着的那盏油灯。
——陈世美绝笔于天圣三年六月初九
永夜难眠，案头烛火摇曳。我提笔写下这封悔过书时，窗外正飘着槐花，像极了那年香莲送别时簪在鬓边的白绢花。
记得建昌县求学时，我们常在晒谷场背书。香莲总把最后一块麦饼塞给我，自己啃着咸菜疙瘩。她总说："世美哥是文曲星下凡，定要考取功名。"那年隆冬，我染了风寒咳得厉害，是她连夜翻山采药，跌得满手都是血口子。可如今我金殿题名，竟将这份情意碾作尘土。
金榜题名那日，汴京城万家灯火。我站在琼林苑的游廊里，看着宫娥们鬓边的珍珠在月光下流转。王丞相家的小姐捧着金丝楠木食盒款款而来，盒中盛着西域进贡的葡萄，颗颗晶莹如玛瑙。她笑说："陈状元若肯入赘相府，何须再饮江南苦茶？"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陌生的笑声，像极了市集上铜钱相击的脆响。
直到那日收到香莲托人捎来的信笺。泛黄的宣纸上洇着泪痕，歪歪扭扭写着："听说汴梁的牡丹开了，比咱们后山的野杜鹃红艳得多吧？"信纸背面是半块焦黑的麦饼，用蓝布帕子仔细包着。我的手突然抖得握不住笔，仿佛看见香莲在漏雨的茅屋里，就着灶膛余烬烤饼的模样。
昨日午时三刻，刽子手的鬼头刀在日头下泛着冷光。我忽然想起那年清明，香莲踮脚替我系上艾草香囊。她说："人活一世，总要守住心尖上那点热乎气。"如今才知，这世上最贵的不是金銮殿的琉璃瓦，而是寒窑里燃着的那盏油灯。
——陈世美绝笔于天圣三年六月初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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