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雨润物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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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夜的热浪裹着蝉鸣在纱窗上打转,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,母亲推醒我时,暑气已经爬上竹席。往常清晨的凉风不见了,连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都蔫蔫地垂着,知了的叫声像是被晒化的糖稀,粘在滚烫的空气里。

厨房飘来绿豆汤的清香,母亲擦着汗念叨:"这天怕是要漏了。"我踮脚趴在窗台上,看见天际堆积着铅灰色的云块,像有人打翻了砚台。院角的蚂蚁排着蜿蜒的队伍,正把碎饼干屑往高处搬运,最胖的那只工蚁差点被同伴挤下鹅卵石。

正午时分,第一滴雨砸在晒得发白的青砖上,溅起小小的尘烟。接着是第二滴、第三滴,就像奶奶拆开针线包时撒落的珍珠。转眼间雨帘织成了密网,打在美人蕉宽大的叶子上咚咚作响,惊得麻雀扑棱棱钻进屋檐。我伸手接雨,凉丝丝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,带着泥土苏醒的气息。

雨脚渐渐细了,云缝里漏下几缕金光。被浇透的香樟树滴着水珠,月季花苞吸饱了琼浆,连水泥缝里都冒出翠生生的车前草。父亲推开木窗,裹着水汽的风涌进来,翻动着我压在镇纸下的作文本,纸页上的"干涸"二字,不知何时已被水渍晕染成绽放的墨花。

晾衣绳上的雨珠排着队往下跳,叮咚叮咚敲打着搪瓷盆。母亲说这是天空在给大地喂水喝,我想起课本里"润物细无声"的句子,此刻却觉得万物都在大声说着感谢。这场雨不仅浇灌了干裂的田地,更像支饱蘸清水的毛笔,把整个夏天都描画得鲜活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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