荔枝林里的时光
老屋前的荔枝林又开花了,细碎的白花像星星落在墨绿的叶丛间。我蹲下身捡起一朵落花,指尖沾着晨露的凉意,恍惚又看见爷爷布鞋上沾着的草屑。
记得每个暑假清晨,爷爷总要拎着竹篓往林子里钻。露水未干的青石板上,他佝偻着背给荔枝树修枝,指甲缝里嵌着褐色的树胶。我蹲在田埂上学他抓土,湿润的黑泥从指缝溢出,裹着青草与腐叶的清香。他总说:"树根要透气,土不能压太实",粗糙的手掌覆住我的小手,带着我轻轻拍打泥土。
晌午的蝉鸣里,竹躺椅在廊下吱呀摇晃。爷爷枕着旧报纸打盹,草帽斜扣在脸上,阳光透过帽檐的破洞,在他鼻梁上画出跳动的光斑。有次我偷戴他的草帽,帽檐垂到下巴,惹得他笑出缺牙的黑洞:"像顶着荷叶的青蛙崽!"那笑声震落几朵荔枝花,飘飘荡荡落在他的白汗衫上。
去年深秋再回老屋,发现爷爷在每棵树下都垫了木桩。他说这样雨季泥土不会溅到树根,说着弯腰去扶歪斜的支架,后颈的皱纹里蓄满细汗。我忽然看清他稀疏白发间露出的头皮,像初春未融的残雪。
如今站在开满白花的林间,风过时花枝轻颤,仿佛那些旧时光都藏在每片翻动的叶子里。泥土依然散发熟悉的潮气,混合着荔枝花的清甜,恍惚又听见竹躺椅的吱呀声,混着沙哑的笑,在六月的风里轻轻摇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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