笨鸟的晨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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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边泛起鱼肚白时，我正用喙梳理着被夜露打湿的羽毛。作为迁徙队伍里最笨拙的候鸟，我的翅膀总比其他同伴晚半个月换上冬羽。"记住，飞得慢就早出发。"母亲临别时啄了啄我蓬松的尾羽。当最后一片冰凌从松枝坠落，我背着父母偷偷整理好行囊，在启明星还未隐去时率先冲入云端。
初生的阳光像蜂蜜流淌在翅膀上，我数着掠过身侧的云絮，将母亲缝在绒羽里的指南针贴紧胸膛。可霓虹编织的蛛网猝然笼罩天际，玻璃幕墙折射的彩虹刺得眼睛生疼。那些旋转的广告灯牌比候鸟群还要密集，我慌乱中撞进一张尼龙网，金属挂钩卡住翅尖的瞬间，听见楼下商铺播放着"欢迎光临天堂鸟舍"。
笼中岁月被切割成等分的米粒。镀金食槽盛着进口谷物，恒温器维持着完美体感，连喝的水都带着玫瑰香气。但每当午夜自动喷淋系统启动，我都会梦见故乡的骤雨砸在松林，想起父亲说过翅膀要沾过真正的雨水才能认得回家的路。某个月色清朗的夜，饲养员忘记锁上清洁窗，我望着玻璃外摇曳的梧桐枝，忽然意识到羽绒被下的不是体温而是麻痹。
冲破双层玻璃的刹那，碎碴在羽毛间折射出七彩光斑。寒流裹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，我却像初学飞翔时那样张开双翼。翅根旧伤在逆风中隐隐作痛，但晨雾中浮动的草木气息越来越清晰。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，我看见成群的候鸟正掠过天际，他们翅尖抖落的露珠里，都藏着和我相同的、笨拙却执着的晨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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