搁浅的黎明
七月末的潮水裹着异样的粘稠感,海鸥在礁石上不安地啼鸣。十五岁的渔村少年阿海蹲在防波堤旁补网时,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悠长的呜咽——像是轮船汽笛,却带着血肉的温度。
海平线处漂浮着大团油花,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虹光。阿海眯起眼睛,望见深灰色背脊时隐时现,仿佛有座移动的小岛正在靠近。当第一头抹香鲸撞上礁石时,浪花里浮起浑浊的油膜,像给海洋戴上了黑色镣铐。
"快看!鲸鱼在跳火圈!"隔壁晒场的孩童拍手叫嚷。可当阿海踩着湿滑的礁石靠近,却看见令人窒息的一幕:成年鲸用头抵着幼崽往岸边推,它们的呼吸孔喷出的不是水雾,而是混着油污的血沫。母鲸侧翻时露出的腹部,吸附着成串的藤壶与塑料袋。
村广播响起时,阿海正用校服外套擦拭幼鲸的眼睛。"全体注意!三号输油管破裂..."杂音中,他摸到鲸鱼皮肤上凹凸的烫伤疤痕。涨潮时分,三十多头鲸鱼像搁浅的月亮躺在滩涂上,渔民们用竹竿撑着防水布为它们遮阳,女人们抬着铁锅来回运送海水。
夕阳垂落前,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工程师们终于架起围油栏。阿海跪在浅水里,往鲸鱼背上浇水的动作渐渐和抽油泵的节奏重合。当最后一片油污被吸附棉吸收,领头的雄鲸突然扬起尾鳍,在暮色中划出银色圆弧,宛如对星空行了个古老的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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