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鸟与守望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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翅膀划破晨雾时,我的影子正掠过第七十八栋玻璃幕墙。这座城市像钢铁铸就的迷宫,我的影子在写字楼之间不断破碎又重组。那些悬挂在空调外机上的塑料绿萝,总让我想起南方雨林里真正的藤蔓——直到某天,我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绿叶真正的触感。

第三天的正午,阳光在柏油路上蒸腾出扭曲的幻影。我的翅膀开始打卷,像被揉皱的报纸边角。恍惚间看见远处有团绿云,那是棵真正的树,枝桠间晃动着光的涟漪。当我俯冲进树冠的刹那,羽毛蹭过新抽的嫩芽,闻到树脂混着晨露的清苦。

"喝点吧。"老榕树抖落叶片上的积水,蜷曲的气根编织成摇篮。我数着年轮般的皱纹在它枝干上蔓延,听见它讲起候鸟迁徙时掀起的季风,讲麻雀在它肩头筑过的三十七个巢。"现在连蝉都搬去地铁站唱歌了。"它的叹息震落几片黄叶,打着旋儿飘向霓虹闪烁的深渊。

我在第四天黎明梳洗羽毛。露珠从叶尖滚落,在羽毛上碎成七种颜色的光。老树的气根轻轻托起我的翅膀:"要启程了吧?"它折断最鲜嫩的新枝,做成盛满晨曦的水囊。起飞时,树影在地面拉得很长,像道永远填不满的裂缝。

子弹破空声响起时,我正掠过第九十九面玻璃窗。下坠的瞬间,那些折射着七彩光的幕墙突然变得透明——我看见自己倒映在无数格子间里,化作千百只坠落的白色纸鸢。最后触到的不是水泥地,而是老树拼命伸长的气根,像无数双张开的手臂。

暮色中的古树又长高了三寸,向着天空的方向。某片新叶的脉络里,藏着道银色的弧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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