翅膀上的月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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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羽毛沾满露水，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。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梳理翅膀了，远处化工厂的烟囱还在吐出浓雾，像条黑蛇盘踞在天际。
三年前，我出生在城郊的槐树林。那时的春天是流动的绿颜料，雏鸟们比赛着啄开蛋壳时，能听见露珠从叶尖滚落的叮咚声。父亲总说："等你们换完第三次羽，就带你们去看真正的星空。"可没等来第三次换羽，推土机的履带先碾碎了整个鸟族的安全感。
我见过最凄美的迁徙。那年深秋，五百只候鸟撞上玻璃幕墙，像下了一场破碎的彩虹雨。现在我的飞行路线要绕过七根高压线，躲开十二个飘着油污的水塘。上周在垃圾山遇见只老麻雀，他翅膀上粘着奶茶封口膜，却还在教幼鸟辨认可食用种子。
昨夜暴雨里，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把我捧进纸箱。她睫毛上挂着水珠，用棉签蘸温水擦我冻僵的爪子。饲养仓里二十三种鸟的鸣叫此起彼伏，电子屏显示着空气净化数据。可我的胃里积着太多重金属，已经消化不动她喂的有机谷粒。
晨光刺破雾霾时，我的视线开始模糊。但分明听见窗外传来植树机的轰鸣，看见无数红领巾在河滩捡塑料瓶。或许明年春天，会有雏鸟在嫩芽间睁开懵懂的眼睛，不必懂得什么是PM2.5，什么是土壤酸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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