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台松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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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初春,同桌神神秘秘塞给我颗芝麻大小的种子。我捧着这颗灰褐色的"小不点",她故作玄虚:"养着看嘛,会说话的。"

翻箱倒柜找出个褪色的陶盆,松松土就随手埋了进去。那时刚升入高中,课业像潮水般漫过脚踝,哪顾得上这无名小苗。谁知清明前后,泥土竟顶出抹嫩绿。细看茎秆如青玉雕琢,节节分明,倒像缩微版的竹子。待到五月初,新枝已攀着防盗网蜿蜒,针叶细密如祖母绣绷上的绿丝线——竟是株倔强的松。

分班考试放榜那天,蝉鸣格外刺耳。走廊里,看见曾并肩复习的小美抱着科技班课本走过,我攥着普通班的课表躲进楼道。书包里的试卷皱成一团,像被揉碎的自尊。周末回家,母亲什么也没说,只是往阳台努努嘴。

推开纱窗的刹那,我愣住了。原先巴掌大的陶盆早已盛不下这蓬勃的生命,根系如银色溪流漫过盆沿。枝干虬曲向上,在晾衣架与空调外机间辟出蜿蜒的绿径。最顶端的新芽正迎着西晒倔强生长,针叶在暮色里泛着釉色光泽。

指尖抚过树皮粗糙的纹路,忽然想起生物课学的导管组织。这些肉眼难见的"毛细血管",正在默默运输着生命的琼浆。斜阳穿过枝叶,在瓷砖上投下斑驳的影子,仿佛松树在用光与影书写生存的密码。

那天夜里翻到陶渊明"久在樊笼里,复得返自然"的诗句,月光正巧洒在窗台的松影上。忽然明白,科技班的铜牌不过是教育超市里的价签,真正的养分从来都在自己的根脉里。就像这株不曾被精心照料的松树,在水泥森林的夹缝中,依然长成了自己的模样。

现在的我,常在晨读时与窗台的绿影对望。它教我用年轮计算时光,用落叶理解沉淀。当秋风卷走枯黄的试卷,那抹常青的绿总在提醒:向下扎根的人,终会触摸到属于自己的天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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