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农事里的星光
白雾像牛奶般流淌在山谷时,我们的客车碾碎了最后一片银杏叶。车窗上凝结的雨珠折射着少年们惺忪的睡脸,雨靴踩着泥泞的节奏,在十月的清晨叩响了学农基地的铁门。
青砖房里飘着老木头的沉香,八张双层床像整齐列队的士兵。小芳的行李箱卡在门框时,五双手同时伸了过去;阿明从背包掏出老家腌的脆李,酸甜的滋味在拥挤的过道里传递。当晾衣绳在走廊挂成万国旗,不知谁的袜子正巧落在教官的军帽上,憋笑的脸庞映在起雾的玻璃窗,像朵朵炸开的棉花糖。
食堂长桌上的铝盆蒸腾着白气,三十双竹筷敲击出饥饿的鼓点。教官的哨声切开喧闹:"碗底不许剩饭粒!"油亮亮的红烧萝卜突然有了战利品的珍贵。屋檐水珠坠入领口时,隔壁班男生正用树枝给泥潭里的胶鞋画救生圈,溅起的泥点在他鼻尖开出褐色小花。
红绳在午后阳光里翻飞成蝶,教官粗粝的指尖竟能驯服倔强的流苏。我的中国结总在第三步打结,后桌男生忽然递来半根红绳:"这样穿过去,对,就像系鞋带。"当三十个歪歪扭扭的同心结挂在老槐树下,暮色已给它们镀上金边。
银河初现时,晾在窗台的鞋垫飘着洗衣粉的柠檬香。上铺传来压低的八卦,下铺晃着手电补日记。远处松涛涌过山峦,像无数人在黑夜中轻轻鼓起掌来。不知谁哼起跑调的歌谣,整个秋天忽然变得很轻很轻,轻轻落在少年们交错的呼吸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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