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韵浮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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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光穿透纱帘时，妹妹正趴在客厅地板上画水粉画。她总嫌折叠水桶太小，索性搬来奶奶洗菜的搪瓷盆盛水。我蹲在旁边看她蘸饱墨汁的羊毫笔尖，在清水里点出层层叠叠的墨晕，像极了初春湖面化开的薄冰。
"哎呀！"妹妹突然手滑，画纸飘落在水盆里。她懊恼地揪着马尾辫，却见我盯着水面瞪大了眼睛——原本漂浮的墨晕正顺着宣纸纤维攀爬，在纸面绽开一朵水墨睡莲。妹妹的杏眼顿时亮起来："哥！墨汁会游泳！"
我们翻箱倒柜找齐材料：搪瓷盆里的清水晃着细碎光斑，宣纸像白鸽栖在茶几上，棉花棒和竹筷倒插在青瓷笔筒里。当我第三次端着沉甸甸的水盆从卫生间出来时，裤脚早已被溅起的水花洇成深色。
竹筷蘸墨轻点水面，墨珠立刻舒展成浑圆的月亮。妹妹举着在头发间摩擦过的棉花棒，小心翼翼触碰墨晕边缘，那些规整的圆形突然扭曲成梵高笔下的星云。水波荡漾间，她咯咯笑着把宣纸覆在水面，揭起来时，纸上的墨痕竟像活过来似的蜿蜒游动。
后来我们才知道，是水的张力牵着墨汁跳圆舞曲，头皮油脂打乱了它们的舞步，而宣纸里万千毛细管正张开怀抱，将这些转瞬即逝的舞姿永远定格。那天晾在阳台的浮水画，在夕阳里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，每一道墨痕都在诉说微观世界的奇妙韵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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