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雨落处 千年别意长
清晨的雨丝还悬在车窗上,大巴车驶入西安绕城高速时,"长安"这个地名突然像枚生锈的铜钱硌在心头。远处新城区的玻璃幕墙折射着冷光,我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起雾的车窗上描摹,竟画出了《送元二使安西》的残句。
渭水桥头的柳色还沾着夜雨,驿站青瓦下,两个身影被晨光拉得细长。王维第三次举起酒盏时,指尖在釉色陶杯上压出苍白的月牙。元二仰头饮尽的动作带着决绝,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新裁的春衫前襟。他们都知道,过了阳关便是飞沙走石的荒漠,驿站外拴着的骆驼正不安地踏着前蹄。
"元常..."王维的呼唤散在骤然扬起的风里。他看着故人翻身上马的背影,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终南山共饮松醪酒的夜晚。那时他们对着山月击筑而歌,元二总爱在酒酣时用剑尖在青石上刻写边塞诗。此刻晨风卷起柳梢的雨珠,打湿了案头未干的诗笺。
我贴着车窗,看雨中的古城墙如褪色的水墨卷轴。导游喇叭里机械背诵着"西出阳关无故人",而我的掌心还留着方才在车窗上摹写的湿润笔迹。千年后的别离依然在钢筋森林里上演——机场安检口转身的瞬间,高铁站台上挥动的手臂,补习班楼下匆匆递过的保温盒。只是我们的离愁都藏在手机未发出的消息里,藏在便利店加热的关东煮中。
大巴驶过护城河时,雨突然大了起来。水幕中的城墙恍若浮动在时光长河里的旧船,载着王维未说完的叮咛,载着元二马鞍袋里的诗稿,也载着此刻车窗上渐渐晕开的字迹。古今的雨原来都是同一种温度,落在送别者的肩头,就酿成了琥珀色的时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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