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扉之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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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岁那年的秋天,梧桐叶落满院子时,母亲的身影永远消失在了门廊尽头。我抱着父亲新买的毛绒熊瘫坐在地,泪水把熊耳朵浸得发亮。父亲蹲下来要替我擦脸,我却把整盒蜡笔砸在他藏青色的工作服上。那年他总穿这种沾着机油味的衣裳,后来才知道,为了接送我上下学,他辞去了坐办公室的工作。
蝉鸣最盛的七月,父亲开始在工地开塔吊。每天傍晚六点整,铁门铰链会发出熟悉的吱呀声,接着是胶鞋蹭过门槛的窸窣。厨房飘来葱花炝锅的香气时,我总盯着防盗门上斑驳的雨痕发呆——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,像极了他手背上被钢筋划破又愈合的疤痕。
十六岁生日那天,我摔碎了父亲攒钱买的台灯。月光从没关严的防盗门缝漏进来,照在他佝偻着收拾碎片的背影上。"不就是嫌你管太多!"我夺门而出时的叫喊,在楼道里撞出空洞的回音。凌晨三点折返时,单元门的感应灯骤然亮起,照见台阶上蜷着打盹的父亲,他怀里还抱着我的薄外套。
如今每天出门前,我会特意把钥匙在锁孔里多转半圈。父亲退休后总说听力不好,但每次我晚归,防盗门总在脚步声抵达三楼时就轻轻敞开。门框上那道我十五岁时刻的身高线,在经年累月的开关中已模糊成浅褐色的影子,却始终比现在的我矮半个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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