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的毛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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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裹着寒风掠过校门口的梧桐树,小明蜷缩在掉漆的消防栓旁,书包带子像断翅的蝴蝶耷拉在肩头。我望着他冻得发紫的耳垂,忽然想起上周妈妈织毛衣时,毛线团在竹针间窸窣滚动的声音。她的食指缠着创可贴,却笑着说这是给新毛衣绣的暗纹。

七岁那年我把纸飞机掷向教室的吊扇,螺旋桨刮起的风掀乱了妈妈鬓角的碎发。"等我能开真飞机了,就带您去云上打滚!"我踮脚指着窗外纷飞的梧桐絮。妈妈把毛线针在发间顿了顿,笑着说:"絮子飞走时最像星星雨。"那时我不懂她为何要背过身去理线团,只记得她掌心的温度能焐化整个冬天的霜。

如今每个清晨,厨房蒸腾的热气都会在玻璃窗上画满小月亮。妈妈总穿着那件褪成米白的旧围裙,口袋鼓鼓囊囊装着我的发圈和便签条。她煮溏心蛋的姿势像在拆礼物,银勺轻叩蛋壳的脆响能唤醒整栋楼的晨光。傍晚晾衣绳上的衬衫随风起舞时,妈妈会哼着《小星星》的调子给它们编队,仿佛天空是块巨大的蓝手帕。

暴雨突袭那夜,我烧得眼皮发烫。恍惚看见妈妈赤脚在积水的阳台挪动,裤管沾着工地黄泥,裙摆像朵吸饱雨水的灰云。她每五分钟就进来换次冰毛巾,塑料盆与地板相碰的闷响,混着雨打遮阳篷的节奏,恍惚间竟成催眠曲。我数着她拖鞋踢踏的节拍,像在数银河里散落的星子。

此刻笔尖沙沙划过作文纸,忽然读懂妈妈藏在毛衣针脚里的密码。那些被毛线磨出茧的指尖,那些在晨雾中剥开的鸡蛋,都是她悄悄为我缝制的降落伞。等到真正冲上云霄那天,我要把驾驶舱的第一缕阳光折成书签,夹进妈妈那本翻旧的毛衣编织手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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