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光下的独白
教室后墙的时钟指向九点十分,我踮着脚尖模仿着《茶馆》里王掌柜擦桌子的动作,袖口蹭到粉笔灰也不在意。这个习惯从小学保留至今——每当看见动人的表演,总要站在镜子前将那些眉眼流转的神态反复揣摩。十五岁的我渐渐明白,演员这个梦想,不是聚光灯下的鲜花掌声,而是揣摩老舍剧本时手背沾到的油墨,是排练《雷雨》时被道具椅子磕青的膝盖。
上个月话剧社汇报演出,我分到的角色是《城南旧事》里的小英子。揣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原著反复研读,在公交车上对着车窗练习惊讶时瞳孔放大的瞬间。直到谢幕时听见观众席的掌声,才惊觉戏服里衬早已被汗水浸透。这种全身心投入的酣畅,让我想起苏轼在《晁错论》里写的"立大事者,不惟有超世之才,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"。
记得初学京剧水袖功时,雪白的绸缎总是不听使唤。有次甩袖过猛打翻了颜料盘,靛青色的水渍在练功服上晕染开来,倒像戏文里说的"青衣溅泪"。但第二天照样提前半小时到练功房,看晨光透过纱窗在木地板上织出菱形的光斑,听着远处食堂传来的碗碟碰撞声继续甩袖。如今已能让三尺长的水袖如春溪般流转,这大概就是《诗经》里"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"的真意。
艺考培训班的老师常说,演员要像青瓷胚胎般经得起淬炼。我开始随身带着小本子记录市井百态:早点铺老板揉面时手臂凸起的筋肉,梧桐树下老棋友捏着卒子沉吟的皱纹。这些鲜活的细节在笔记本里生根,某天或许会在某个角色身上开出花来。
暮色中的教学楼亮起零星的灯,我收拾好书包走向排练厅。玻璃窗映出少女束起马尾的侧影,恍若看见十年后的自己站在话剧海报前。那些在镜前重复千百次的表情,终将成为照亮他人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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