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里的那盏灯
教室后墙的绿萝垂下三片新叶的那个秋天,艾新怀老师带着他磨得发亮的紫砂茶杯走进我的生命。每当夕阳斜斜地爬过讲台,他总爱用杯盖轻轻拨开浮沫,那叮当声像春溪破冰,唤醒我们对文字的想象。
作为语文课代表,我常在早读前抱着作业本穿过晨雾。艾老师办公室的门永远虚掩着,玻璃上贴着《兰亭集序》的拓印。"小陆来啦?"他总在作业堆里抬起头,老花镜滑到鼻尖,"昨天读《浮生六记》可有新得?"窗台上他养的文竹簌簌作响,作业本里夹着的批注比我的作文还长。
记得讲《赤壁赋》那日,他把粉笔折成三截。"苏子与客的对话,就像这把粉笔。"他将断笔重新拼合,"破碎处才见月光。"教室里忽然安静,我看见前排的晓雯悄悄擦了下眼睛。那天放学后,他在我的周记本上画了艘载满星辉的小船,批注写着:"文字的桨要划向生活深处。"
腊月里流感肆虐,艾老师把止咳糖浆和批改好的作文一起塞给我。泛黄的稿纸上,红笔勾画的波浪线间缀着细小注脚:"此句如梅枝横斜,当留三分雪意。"办公室暖气片上的橘子氤氲着清香,他说文字的温度不在于辞藻,而在于真心。
如今经过语文组办公室,总错觉会听见熟悉的杯盖轻响。前日整理旧书,飘落的银杏书签背面有行小楷:"文章当如老树着花,既要有风骨,也要有新芽。"晨光漫过墨迹,我忽然懂得,有些教诲不必刻意铭记,它们早已化作掌心的纹路,在某个提笔的瞬间自然流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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